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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考慮了一天。沒有和任何人溝通協調,也沒有打電話找睿聲或慧嫻徹夜談話。隔天早上睡醒,我就馬上到研究室整理要投稿的paper,和平常的生活並無二致。整理文獻時看到Eric的MSN帳號從螢幕右下角悠悠的晃出來,我立刻傳了訊息給他。「學長,我不跟老師走了。」

「嗯?妳不是要考慮?」

文字看不出語氣,我們兩個的座位又不在同一間研究室、沒辦法轉身確認Eric的表情,但我猜他大概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問這句吧。我打了個笑臉符號,「就這樣啦,我去趕文獻囉。」傳出後,我把MSN狀態改成離線,打開我編輯到一半的文件,繼續完成我的paper。

中午Eric在學生餐廳遇到我,「怎麼這麼快決定?想要離開校園闖一闖?」

「不知道。」

我誠實的聳聳肩,笑一笑。Eric也笑了。

「別人鋪給妳走的路妳不喜歡?還是不喜歡校園裡的氣氛了?」我還是用力搖搖頭,吹涼了湯麵裡的餛飩,細細的嚼起來,Eric疑惑的瞇起眼睛看著我,「那方便說是為什麼嗎?跟著老師做事很好啊,雖然他老是愛唸妳,但是也是關心妳嘛,妳看別的研究室,活像孤兒一樣都沒人管的。」

「我還是不知道耶。」

「妳不是很喜歡校園嗎?妳之前也說,妳喜歡校園這種單純美好的感覺……」

「就不知道嘛!」Eric一直看著我吃,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學長你再不吃,你的麵要涼了喔。」

「唉,真搞不懂妳。妳是打算去結婚啊?」看我又搖頭,他無奈的拿出自備的筷子,「還是妳覺得,順其自然,妳的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

這句好耳熟。我想了很久,想不起來誰對我說過。

「好啦,不管怎樣,妳想通了就好了。」Eric嘆了口氣,「妳怎麼不交個男朋友啊?我還滿常看到妳跟妳一個朋友在附近吃飯的,他挺帥的啊,怎麼都沒聽妳提過?」

我愣了一下,想想他說的大概是睿聲,忍不住冒起大汗:「哈,你說他啊,我們是朋友而已啦……」

「是朋友還這麼常跟他出去,不怕他誤以為有機會、後來發現妳根本沒那意思又很失落啊?妳這樣會讓人家很傷心的。」Eric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笑嘻嘻的把Eric拋來的白眼擋回去,「我可沒要他當好人噢,你也知道我很獨立的。」

「像妳不錯啊,怎麼會一直都沒有男朋友,我真好奇。」很少八卦的Eric還真是深藏不露!追問起來讓我完全無力招架。

「怎麼說呢……」我握著筷子戳著白瓷餐碗,思索了一下,「應該說,他人很好,我們也曾經很適合,可是過了那個時機,我們就錯過可以為彼此調適改變的機會了。」

「也對啦,年紀越大會越難為對方改變,因為個性都固定下來了。」聽Eric這樣講,我才準備鬆口氣、繼續用餐,他卻馬上追問:「但是除了妳那個朋友,妳總還有認識別的男生吧?」

「有啊,有一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男生。」我想起皓翔的臉,「不過,這個人,就別提了吧。」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Eric會心的對我點點頭,我們沉默的吃完這一餐。

有了離開校園的決心之後,我開始四處投寄履歷,物色業界的好職缺。Eric有時走到我背後看我在編修線上人力銀行的履歷,總會捲起手上的資料敲我頭,罵我幹嘛不留在學校當助理,「妳留下來可以稱王耶,幹嘛要去外面當菜鳥?」

唸歸唸,Eric還是會順便探過頭來幫忙檢查用字語氣,認真的指導我如何寫份引人注目的漂亮履歷,有時想到了些什麼該注意的細節,還會寄電子郵件提醒我。多虧Eric告訴我服飾店在進行新鮮人折扣專案,我才想到該準備成套的行頭。

託Eric學長的福,幾場面試後,我從中得到了喜歡我、同時我也喜歡的工作。唯一讓我稍微覺得有點不那麼喜歡的,是這份工作的地點。

工作的地點在台北。對我來說,是有點遠了。我沒想過要出國,所以一開始便挑去了可能會被外派到海外的工作,在物色工作時,我以為自己理應有良好的適應能力,也就沒再特別剔除中北部的職缺訊息。只是,到底是在島嶼之南生活二十幾年了,習慣了這裡的氣候、生活習慣,甚至是人,忽然要搬遷到那麼遙遠的地方,說我可以多獨立、多乾脆俐落的撕去所有懸念,一定是騙人的。

我拿出皓翔拍的光碟,連續看了幾個晚上,呆呆的按著快轉。

就要跟這個城市晴晴藍藍的天空說再見了呢。夏天,這裡的太陽總是曬得彷彿人都要融了,柏油路上熱氣蒸蒸、遠遠看還隱隱有海市蜃樓一樣的水塘;冬天,寒流總是比其他都市要來得短,但只消那麼幾天,就夠讓人為了該不該殺到服飾店敗下一件厚外套而煩惱不休。

這些都要離開我了嗎?說真的,捨不得。

收到通知信應該開心的,但我卻看著公司寄來的offer letter煩惱,失眠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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