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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翔快退伍之前打了通電話給我。那時我正準備從研究室離開學校、移陣圖書館,手上都是書,慌慌亂亂的掏出手機,站在安靜的校園中心聽到他語氣平緩無波的吐出一句,「我跟小怡又分手了,是妳可以趁虛而入的時候了,哈、哈。」

句子尾巴的乾笑搭配夜晚的涼風,多麼淒寒。

如果是以前,我會站在原地愣住,天旋地轉的不知道該接什麼;今天,我卻異常冷靜的對他說:「掛電話,去睡覺。不准想她,只能想我。」

掛掉電話後,連自己都不太確定剛才胡言亂語了什麼。走進圖書館,我直接走到怡璇慣常使用的座位,招手示意她出來外面,表達想和她聊聊的意願。

「學姊怎麼了嗎?」怡璇臉上掛著跟過去一樣,那種怯生生、文靜秀氣的微笑,任何一個企圖挾帶殺氣前來狠狠兇她一頓的人,都會舉雙手宣告投降,包括我。

「我只想知道,妳跟皓翔又怎麼了?雖然我沒有權力過問……」

怡璇的笑容淡出她的表情,「我們的問題是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現在這樣對我們都好。」

「但是他都要退伍了呀,妳不覺得兵變會給他帶來很大的打擊嗎?為什麼不等他回來再說呢?」我發現我有點急了,只能握緊住自己的雙手,用力壓下自己翻湧的脾氣。

「有意義嗎?」怡璇看著我,視線很空洞。「妳知道他延畢那時候,我們共渡的是什麼生活嗎?他說,他要『專心於課業』,所以沒有時間陪我,就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在原地置之不理……」

說到「專心於課業」,她刻意加重了語氣,我嗅出當中的怨懟,企圖想幫皓翔說幾句:「可是,他再被當一次,就又要再等一年啊……」

「我在乎的不是這個!」怡璇聲量突然放大,嚇了我一大跳,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還是很喜歡他,但是,學姊,事情就是這樣了。」說完就轉身走進圖書館,我想叫住她,卻又想不到能轉寰局面的任何話語。

回到座位上我想寫封信給皓翔,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的卻不能成文。

我也真沒用。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又有什麼用呢?該給他一點安慰的時刻,卻連像樣的台詞都想不出來。

直到皓翔將要退伍,我數了數他當兵的一年多裡寄給我的信,不滿五十封;掂一掂,這疊紙和我與睿聲中學時一個學期內傳的紙條相比之下,有點輕。

看來是我太看重我對皓翔的感情了吧?其實我的用心也沒多深啊,否則怎麼回饋會這麼淺薄?

我算準退伍日,提早了三天寫了封信寄到皓翔家,告訴他接下來我要考博士班,沒有空和大家一起吃飯慶祝他退伍,禮貌問候他接下來有什麼計劃,信末我說希望不管以後他做什麼大事業,或是打算要結婚、過平凡人的生活,都可以像我們高三那年一樣,在眾人的祝福下順利發展。

黏上郵票,把封緘的信封投進信箱。信太輕太薄,沒有想像中那樣,咚的一聲的迴音,只有輕輕細細的飄落聲,散在這個季節的空氣裡。

我盯著郵筒上的字樣,發現那白底綠字、深澀難懂的「本地外埠」變得白話了,好像,很久沒有注意身邊的任何細節了。

沒有空寂寞。我轉身,奔向圖書館我習慣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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