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期間,學生會接了一個社區服務,就是帶著附近的小孩出去放放風箏啊,玩玩扯鈴啊,帶他們去認識一下大自然之類的活動。看到小孩子最高興的人就是曉綾,她愛小孩已經愛到隨時都會慫恿我和阿靜快點結婚生一個給她玩的程度了。
在我們忙著當孩子王的時候,學科能力測驗也正展開,考試的那幾天阿靜三不五時就和亦翔學長連線互相加油。
「考試的時候跟女朋友講電話,不怕哪個單身的神詛咒他考不好嗎?」我笑嘻嘻地跟曉綾這麼說,曉綾卻一臉凝重。「妳在想什麼啊?臉色怎麼這麼……不太好看。」
「學科能力測驗……妳不覺得妳該想起來妳答應別人什麼嗎?」曉綾望著我。
「想起來什麼?」我偏著頭想。那群孩子應該不懂什麼叫學科能力測驗,不會叫我多帶點糖果來之類的吧。
一個小孩哇啦啦地跑過來抱住曉綾的腳,躲在曉綾背後,好像在跟誰玩追逐戰吧,圍著曉綾轉圈圈,看得我頭都暈了。
唉,暈頭了。我真的是想不起來,到底我答應別人什麼?
曉綾看我一臉問號,乾脆直接說了答案:「秀才當時約妳去墾丁,兩個人。」
「……喔。」我悶悶地,沒有多說什麼。
那時候我也沒正面答應他這件事吧,是他自己一頭熱,說選上了要我跟他去。光說那時還是男女朋友,就覺得兩個人去怪怪的,更何況現在都是名義上分手了。
天曉得我心裡對他有沒有一點藕斷絲連?也許他現在回來找我,我還會黏回去。可是,各忙各的,就算了吧。
他走他輝煌明亮的人生大道,我繼續摸索我不知道前途在何方的羊腸小徑。各有各的人生,我們各自活得很好。
「哇!姊姊救命!」追兵攻來,剛才抱住曉綾的腳的小鬼圈圈繞得更快了。我看得眼花,索性到一邊去發呆,讓曉綾去逗得那群小鬼笑呵呵。
曾經秀才還說過我以後會是他的妻呢。我忍不住笑起來。他未來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遺傳到他的腦袋或長相都是無比的福份,想必日後長大了在學校,也能像他一般呼風喚雨。他的孩子不知道會不會承繼他弟弟妹妹應該叫詩經楚辭的道理,叫些詩選詞選小學訓詁聲韻的名字?
……唉,我又在想他的事了,怎麼逼自己不去想都沒用。也許就像「薇若妮卡想不開」裡頭愛德華的大使父親說的,「在當時你好像永遠不會中斷第一次的戀愛,但是結果它都會結束。」我還得再花一點時間,去讓我這段感情完整地收束吧。
「姊姊我的風箏都飛不起來……」一個孩子跑到我身邊拎著一只尾巴掉了半邊的風箏。
「你的壞掉囉,姊姊的借你玩。」
我拉著他的手放起風箏。風勢作美,風箏一下就飛得好高。
如果心也能跟著風箏到那麼寬廣的天空,看到底下的視野那麼遼闊,心情也一定能變好吧。
一個大男生在我身邊蹲下來,陪著我看風箏。原本以為是學生會裡哪個同學或學弟,也就不以為意。只是他突然出聲說,「弟弟,這個姊姊是我的喔,只能借你到十秒鐘以後,然後你要還給我了喔。」
孩子倒也挺聽話的(奇怪,我帶的時候老不聽話),自個把風箏線接回去,快樂地繼續和風賽跑去。
這聲音很耳熟,但是不是秀才。我轉頭一看,宇庭學長笑呵呵地看著我。「好久不見啊,餛飩學妹。」
「不是在考試嗎?」我收起對孩子們的溫柔表情,冷著一張臉看他。
拜託,不要來扮說客,我不想回去那段生活。秀才對我而言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考完啦。」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聽說你們接了個社區服務,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我以為你又要來當調解委員。」
「當個一兩次就算了,」他笑得眉眼彎彎,「我也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啊。」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一定懂。」
「我真的不……」我還想說不懂,對上他笑笑的表情,以及剛才那句「弟弟,這個姊姊是我的喔」──
不要,拜託不要。就算是不是說客了,我也不要聽。我沒有美到不可方物,比不上致薇學姊;我也沒有很搶手,至少我現在已經和秀文選分手了,呈現沒人要狀態。
「懂了吧?」他揉揉我的頭髮,「沒關係,我和阿秀不一樣,我有比他更多的耐心可以扮笑臉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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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夜裡一陣風、一陣雨,也是你向遠處眺望的風景。─江美琪【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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