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並沒有痛苦萬分地來班上找我,也沒有在我家的路燈下守著我窗口的燈影。

原本為了他可能的難過還有些許內疚,可是聽說他過著比我想像還要快樂數倍的生活。原來失去我或擁有我他都可以這麼過,那我在意什麼?我覺得我做了一項正確的抉擇。終於我們不用再虛耗彼此的人生,我們都自由,我們都快樂。

「妳一點都不會捨不得阿秀嗎?」宇庭學長常常來會辦,東摸西摸,抓到機會就問我這問題。「妳是不是不愛他啊?」

「你問過很多次,我想不差多回答你這次:他也過得很好。很公平,我們一點都不愛對方。」

「唉,妳不瞭解。」宇庭學長只能下這樣的結論,然後離開。

沒有長篇大論的結論其實是一種醞釀。在期末考結束後,我和阿靜曉綾亦翔學長悠哉地打掃著即將在寒假就空懸在那裡的會辦,宇庭

學長又跑來幫忙洗窗簾。趁著阿靜和亦翔學長去提水、曉綾去跟課活組借殺蟲劑,宇庭學長一邊拆勾子一面摸到我身邊。

「這次你又想說什麼?」我舉起玻璃清潔劑將噴頭對準宇庭學長的臉。

「我要告訴妳,他現在可以過得很好,是因為唸書可以讓他的心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等到考完試,沒有事做了,他會失去平衡、他會崩潰的。」

「他可以找下一個女朋友繼續平衡。」我將噴頭轉向拆下窗簾後露出的玻璃窗,噴了幾下,「說不定他可以騙到更甜美可愛的小高一,脾氣比我好十倍,明年又出來選會長,然後以比我更高兩成的破記錄得票率當選。」

聽我口氣越來越火,宇庭學長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妳到底在賭什麼氣?說什麼都要跟他分手……」

「我覺得我從來沒摸懂他在想什麼,他也不願意我懂。」我用力地擦拭著玻璃上的積塵污漬,「喂!凌宇庭!你們以前是不是都不打掃的,怎麼這麼髒!」

「親愛的餛飩學妹,這個會辦又不是我接才有的,以前的人也可以不打掃好不好?」宇庭學長大概怕我一氣之下把手上的報紙往他臉上丟,手腳俐落地拆好窗簾就往外跑。

做過會長的和人拍起桌子來未必聲勢威武,但是躲起人來倒是奇快無比,我上任學生會後為了避免導師和教官對我「諄諄教誨」(換句話說是碎碎唸個沒完),遠遠望見師長就躲得俐落確實。想來宇庭學長以前也是。宇庭學長衝出去連好好關門的時間都沒有,碰地一聲震痛我耳膜。

「真是的……」我瞥了門邊一眼,繼續和我的玻璃奮戰。

門又碰地一聲被打開,我連轉過頭去確認是誰的心情都沒有。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從對方也不打掃、也不說話,就猜到:一定是秀才。

「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是來跟妳說寒假要到了,有接活動的話要好好保重身體。」

「嗯,我會的。還有事要說嗎?」

「沒有了。」

連聲再見也不說,他就瀟灑地走掉了。我從頭到尾都沒回頭去看他,只是繼續擦我的玻璃。

對我的心鏡,我想也該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如果回頭看他一眼,也許會被他的眼神或背影打動吧。我只能不斷地擦亮我的心,讓我的意志明透地泛光。

這個男孩不適合我。我也不適合他。我們不應該折磨彼此,即使一開始我們曾經被對方吸引住。我這麼對自己說,玻璃也一片片變得晶亮潔淨。



--
只想問:你窗外的風箏,是否聽見了雨聲?─梁詠琪【聽說她愛你】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深藍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